唐与吐蕃订盟于清水
建中四年(七八三)正月十日,陇右节度使张镒与吐蕃尚结赞订盟于清水(今甘肃清水西北)。盟文中详细规定了唐蕃双方的边界。大体上黄河以南,从今六盘山中段开始到陇山南端,然后穿过汉水、白龙江,沿岷江上游西到大渡河,再沿河南下,在此线以东归唐管辖,以西归吐蕃管辖。这样吐蕃占领了西自洮州(今甘肃临潭)、东到陇山西麓,包括大夏河、洮河、渭水上游、西汉水上游的大片农业地区,唐被迫承认了这一既成事实。黄河以北,应吐蕃赞普的要求,北从大漠,南至贺兰山,依自然地形划为边界线。但清水会盟的同年冬天,唐内部发生了泾原兵变,吐蕃逾界助唐,界碑扑倒,又乘机攻陷盐州(今陕西定边)、夏州(今内蒙古乌审旗南白城子),清水之盟所划定的边界线很快又遭到破坏。
李希烈陷汝州
建中四年(七八三)正月十三日,李希烈遣部将李克诚攻陷汝州(今河南临汝),俘别驾李元平。元平本是湖南判官,宰相关播荐为汝州别驾,元平至汝州后,即募人修城,希烈暗中使部下士卒应募,入数百人,元平不知。希烈遣克诚帅数百骑突至城下,应募者为内应,遂破城,缚元平而去。希烈以判官周晃为汝州刺史,又遣别将董待名等四出抄掠,取尉氏,围郑州,数败官军。东都士民惊骇,逃窜山谷,留守郑叔则入保西苑。
颜真卿宣慰李希烈,被囚
李希烈反,攻陷汝州,德宗问计于宰相卢杞,杞说:“希烈年少骁勇,恃功骄慢,将佐莫敢进谏。诚得儒雅重臣,奉宣朝旨,为陈逆顺祸福,希烈必能革心悔过,可不劳军旅而服。颜真卿乃三朝重臣,可当此任。”德宗以为然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正月十七日,遂命真卿入许州宣慰希烈。先是卢杞恶真卿,欲出之于外。真卿谓杞曰:“先中丞(杲卿)传首至平原,真卿以舌舐面血,今相公忍不相容乎?”杞矍然起拜,不敢害。至是诏下,举朝皆惊。真卿乘驿马至东都,郑叔则、李勉皆知去必不免死,请少留待命。真卿说:“君命臣,不敢违。”至许州,欲宣诏旨,希烈使其养子千余人环绕谩骂,并拔刀威胁,真卿足不移,色不变。希烈急以身蔽之,麾众令退,馆真卿而礼之。希烈欲遣真卿还朝,时李元平在座,真卿责之,元平即密告希烈,希烈遂留真卿不遣。朱滔、王武俊、田悦、李纳皆遣使劝希烈称帝,希烈召真卿示之,说:“今四王遣使见推,太师观此形势,岂独希烈欲背朝廷耶?”真卿说:“此乃四凶,何谓四王!”他日,又欲奉真卿为宰相,真卿叱之曰:“何谓宰相?汝知有骂安禄山而死者颜杲卿乎?乃吾兄也。吾年八十,知守节而死耳,岂受汝辈诱胁乎?”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卿于馆舍,云欲阮之,真卿怡然,曰:“死生已完,何必掘坑,一剑相与足矣!”希烈无奈,命幽禁之。
哥舒曜克汝州
建中四年(七八三)正月二十一日,以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(哥舒翰子)为东都、汝州节度使,使帅凤翔、邠宁、泾原、奉天、好畤行营兵万余人讨李希烈。又诏诸道兵共讨之。曜行至郏城,与希烈前锋将陈利贞相遇,击败之。二月二十日,曜又克汝州,擒希烈所署刺史周晃。
曹王皋克黄州蕲州
建中四年(七八三)三月一日,江西节度使曹王皋败李希烈部将韩霜露于黄梅(今湖北黄梅),杀之。三月十四日,克黄州(今湖北新洲)。当时希烈兵阵于蔡山(今湖北武穴境),易守难攻。皋诈称将西攻蕲州(今湖北蕲春),然后帅军乘船溯江而上,希烈部将遂帅兵沿江挑战。离蔡山三百余里,皋又放舟顺流而下,急攻蔡山,克之。希烈兵还救不及而败。皋又进克蕲州,上表伊慎为蕲州刺史,王锷为江州(今江西九江)刺史。
李希烈败还蔡州
李希烈都虞候周曾、镇遏兵马使王玢、押牙姚儋、韦清等密谋归顺朝廷。时希烈遣周曾与十将康秀琳帅兵三万攻哥舒曜,军至襄城(今河南襄城),曾等密谋还军袭击希烈,奉颜真卿为节度使,使玢、儋、清为内应。希烈知之,遂遣别将李克诚帅骡军三千人,袭杀曾、玢、儋等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三月十七日,德宗诏赠周曾等入官。初,韦清与周曾等相约,如事泄不相引,所以韦清独免。清恐祸及己,遂劝希烈求援兵于朱滔,希烈遣之行,至襄邑(今河南睢县),逃奔刘洽。希烈知周曾等有变,坚壁数日不战,其兵寇尉氏、郑州者亦逃归。于是希烈上表归罪于周曾等,引兵还蔡州(今河南汝南),外示悔过从顺,实欲等待朱滔援兵。并改置颜真卿于龙兴寺。
张伯仪败于安州,失其旌节
建中四年(七八三)三月二十日,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与李希烈兵战于安州(今湖北安陆),官军大败,伯仪仅以身免,并失其所持旌节。希烈使人以其旌节及俘虏示颜真卿,真卿号哭投地,气绝而复苏,从此不再与人谈话。
白志贞募兵讨李希烈
建中四年(七八三)四月,德宗以神策军使白志贞为京城召募使,募禁兵以讨李希烈。志贞请诸尝为节度、观察、都团练使者,不问其存没,并勒其子弟帅奴马、自备资装从军,授以五品官。贫者甚以为苦,以至京城人心惶惶。
朱滔败李晟于清苑
神策军行营招讨使李晟谋取涿州、莫州,以绝幽州与魏州往来之路,遂与张孝忠之子升云围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郑景济于清苑(今河北保定),数月不克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五月,朱滔以其司武尚书马寔为留守,帅步骑万余人守魏州行营,自己亲帅步骑一万五千救清苑,大败李晟军,晟退保易州。滔还兵瀛州(今河北河间),张升云奔满城(今河北满城)。时李晟因病,又帅军退保定州。
李抱真遣贾林劝降王武俊
建中四年(七八三)六月,李抱真遣节度参谋贾林至王武俊营诈降。武俊见之,林因劝武俊归顺,说:“天子知大夫本来诚效,如果归顺,可不问罪。”武俊说:“我愿归国,但已与诸镇结盟,不想使曲在己。如果天子能下诏赦诸镇之罪,我当带头响应归顺。诸镇如有不从者,请奉诏伐之。如此则上不负天子,下不负同列诸镇。不出五旬,河北可定。”遂使贾林还报抱真,暗中结纳。
赵赞奏行税间架除陌钱法
自讨伐叛藩以来,月增费钱百三十余万缗,常赋不能供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六月五日,因判度支赵赞奏,行税间架与除陌钱法。所谓税间架就是征收房屋税。每屋两架为间,一间上屋税钱二千,中屋税一千,下屋税五百。吏执笔入室算其数。有的人宅屋多,出钱动数百缗。敢隐匿一间者,杖六十,赏告发者钱五十缗。所谓除陌钱就是征收交易税。不管公私给与还是买卖,每缗(千钱)官留五十钱(即收百分之五);以物相贸易者,折钱计算。敢隐钱一百,杖六十,并罚钱二千;赏告发者钱十缗,赏钱由坐事者出。因此民不聊生,怨声载道。
卢杞以李揆为入蕃会盟使
唐德宗建中四年(七八三)六月二十五日,“答蕃判官”监察御史于由与吐蕃使者论刺没藏从青海至,说疆界已定,请遣区颊赞归国。(建中三年,赞普遣其臣区颊赞随崔汉衡来定清水之盟,未决,因留长安。)七月九日,以礼部尚书李揆为入蕃会盟使。七月十七日,诏诸将相与区颊赞盟于长安城西。故相李揆有才望,宰相卢杞恶之,所以使之入吐蕃。揆言于德宗:“臣不惮远行,恐死于道路,不能达诏命。”德宗为之恻然。谓杞曰:“揆无乃太老!”杞曰:“揆行,则自今年少于揆者,不敢辞远行矣。”揆,乾元时同平章事,现年已七旬。
陆贽奏请安京城罢杂税
德宗为太子时,就闻监察御史陆贽之名,即位后,召为翰林学士,常问以朝政得失。当时河南、河北用兵,赋税日重,贽以民困兵穷,恐生内变,建中四年(七八三)八月上奏说:“今关辅之间,征发已空;宫苑之内,备卫不全。万一将帅之中,有如朱滔、李希烈之类,或负固边垒,诱致豺狼;或窃发郊畿,惊犯城阙,不知陛下以何备之!望所遣神策六军李晟等及节将子弟,全部追还,并明敕泾州、陇州、邠州、宁州之兵,令严守边备,更不征发,使各保安居。又请诏罢京城及畿县间架等杂税,使已输者息怨,见处者安宁。人心安定,国本自固。”贽言实为姚令言、朱泚之变张本。
李克诚败刘德信唐汉臣于沪涧
李希烈欲取襄城,哥舒曜守之,双方相持,久攻下不。当时李勉遣唐汉臣帅兵万人救襄城,德宗遣刘德信帅所募兵三千人助战。李勉中途上奏说:“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,许州空虚,如果派兵袭许州,襄城围自解。”遂遣二将回军许州。未至数十里,德宗遣中使责其违诏,二将狼狈返襄城,不为设备。希烈部将李克诚伏兵击之,建中四年(七八三)九月十二日,二将大败于沪涧(今许昌、襄城之间),杀伤大半。汉臣奔大梁(今河南开封),德信奔汝州(今河南临汝),希烈游兵剽掠至伊阙(今河南伊川)。李勉遣部将李坚帅兵四千助守东都,希烈以兵断其后,坚军不得还。汴军因此不振,襄城更危。
泾原兵变
德宗发泾原(今甘肃泾川、宁夏固原)镇兵救襄城(今河南襄城)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月二日,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帅兵五千至京师。将士冒雨而来,因天气寒冷,多带子弟从军,希望得到赏赐养家。既至,一无所赐。是日,泾师从浐水发军,德宗诏京兆尹王翃犒师,只有粗食粝饭,士卒大怒,踢而覆之,并扬言说:“我们将战死沙场,食且不饱,怎能拒敌!听说京城中琼林、大盈二库(天子私库),金帛盈溢,不如入内取之。”于是擐甲张旗,鼓噪还趋京城。其时令言入辞德宗,闻兵变,驰马至长乐坡,变兵射之,令言抱马鬣突入军中,大呼说:“诸君失计矣,我等东征立功,何愁不富贵,奈何为族灭之事!”军士不听,以兵拥令言西入京城。德宗即命每人赐帛二匹,军士益怒,射中使。德宗又命中使宣慰,乱军已至京城通化门外,中使甫出门,乱军杀之。德宗又命出金帛二十车赐之,时乱军已入城,喧声浩浩,不可遏止。城中百姓狼狈骇走,乱军大呼说:“百姓不要怕!我们不夺你们商货僦质,不税你们间架陌钱!”德宗遣普王谊、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慰谕之,乱军已阵于丹凤门外,小民聚观者数以万计,而禁卫军独无一人。
德宗出奔奉天
初,神策军使白志贞掌召募禁兵之事,对东征死亡者,皆隐而不报(名仍在军籍),但以市井富儿纳贿者补之,此辈名在军籍受给赐,而身居闹市为商贩。司农卿段秀实曾说:“禁军不精,其数也少,如有大难,何以御之?”德宗不听。故兵变发生,德宗召禁兵御贼,竟无一人至。俄而乱军已斩关入,德宗只好与贵妃、太子、诸王、公主等从苑中北门而出,后宫不及从者甚多。鱼朝恩被诛后,宦官不再典禁兵,至是,惟宦官窦文场、霍仙鸣独帅宦官百人从,德宗使普王谊为前驱,太子帅兵以殿后。其时司农卿郭曙(暖弟)帅部曲数十人猎于苑中,闻德宗出走,谒于道旁,领其众以从。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正教射于军中,闻之,帅部下四百人以从。姜公辅言于德宗:“朱泚曾为泾原节度使,因弟朱滔叛,废处京师,心怀怨恨。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,则不如杀之,乱兵如果奉以为主,则难制矣。请召其从行。”德宗说:“已来不及了!”遂行。因事出意外,群臣皆不知天子何往。宰相卢杞、关播逾中书省墙而出。白志贞、王翃及御史大夫于颀、中丞刘从一、户部侍郎赵赞、翰林学士陆贽、吴通微等皆追至咸阳而从之。德宗回忆桑道茂之言,遂决定从咸阳至奉天(今陕西乾县)。随后,文武大臣有继至者。十月五日,左金吾大将军浑瑊至奉天。瑊有威望,于是众心稍安。七日,以浑瑊为京畿、渭北节度使、白志贞为行在都虞候、都知兵马使等。
朱泚据长安
泾师兵变,德宗出逃,乱兵遂入宫,登含元殿,大声呼道:“天子已出,各自求富!”于是争入府库,抢运金帛,小民随之,通夜不止。其不能入者,遂剽劫于路。诸坊居民,皆相帅自守。节度使姚令言与乱兵相谋说:“现在我们无主,不能持久,朱泚太尉闲居私第,请相与奉之。”众许诺。于是遣数百骑迎泚于晋昌里宅舍。半夜,泚骑马列炬,传呼入宫,居于含元殿,设鼓角以警严,自称权知六军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月四日晨,泚徙居白华殿,出榜于外,说:“泾原将士久处边陲,不知朝礼,擅入宫阙,致惊天子,西出巡幸。朱太尉已权知六军,凡神策军士及文武百官有禄食者,都要往行在所。不能往者,立刻至本司。期限三天,如果检勘彼此皆无名者,杀之!”于是百官出见朱泚,有的劝其迎天子还宫,泚听后不悦,百官即寻机逃去。源休使回纥还,嫌赏赐薄,怨朝廷,入见朱泚,为泚陈述成败之事,引符命,劝之僭逆。泚大喜,然意犹未决。十月六日,源休劝朱泚禁十城门,勿使朝士出入,休又为泚诱文武百官,使之附泚。检校司空、同平章事李忠臣久失兵权,太仆卿张光晟自负其才,朱泚皆起用之。工部侍郎蒋镇出逃,坠马伤足,为泚所得。先是休以才能,光晟以节义,镇以清素,彭偃以文学,敬釭以勇略,皆为时人所重,至是均依附朱泚。凤翔、泾原大将张廷芝、段诚谏帅数千人救襄城,未至潼关,闻朱泚已据长安,遂杀大将陇右兵马使戴兰,溃归于泚。泚自谓众心所归,反心遂定。于是,以源休为京兆尹、判度支;李忠臣为皇城使。百司供应,六军宿卫,都拟天子。
段秀实笏击朱泚
朱泚因司农卿段秀实久失兵权,意其心必怨朝廷,遂遣数十骑往召,秀实闭门拒之,骑士逾墙入,劫之以兵。秀实自度不免,对子弟说:“国家有难,我当以死徇之。”然后见泚。泚悦,急说:“段公来,吾事济矣!”延坐问计。秀实劝说:“公本以忠义闻于天下(泚先弃镇入朝宿卫,后又与弟滔决裂),今泾师以犒赐不丰而为乱,使天子出奔。犒赏不丰,是有司之过,天子并不知道。公宜开谕将士,示以祸福,奉迎天子归京师,功莫大于此!”泚默然不语,心中不悦。但以秀实与己皆为朝廷所废,仍推心委之。秀实遂与左骁卫将军刘海宾、都虞候何明礼,孔目官岐灵岳等谋诛泚,事竟不成(岐、刘、何皆先后死)。一日,朱泚召李忠臣、源休、姚令言及秀实等议称帝事。秀实勃然怒起,夺源林象笏,向前唾朱泚面,大骂说:“狂贼!我恨不得斩你万段,岂肯从你谋反!”因以象笏击泚,泚举手格之,中额,血溅于地。泚与秀实相互撕打,左右惊愕,不知所为。李忠臣向前助泚,泚才得匍匐逃走。秀实知事不成,对朱泚之党说:“我不与你们同反,何不杀我!”于是,众争前杀之。泚一手承血,一手止其众说;“段公真是义士,不可杀!”而秀实已死,泚哭之甚哀,以三品官礼葬之。德宗听说秀实死,恨委用不至,涕泗久之。兴元元年(七八四)二月七日,诏赠秀实太尉,谥曰忠烈,并厚恤其家。
德宗命吴溆宣慰朱泚,被杀
德宗初至奉天,下诏征诸道兵入援。有人奏言:“朱泚已为乱兵所立,且来攻城,宜早为守备。”宰相卢杞却说:“朱泚忠臣,群臣都不及,我以百口保其不反。”德宗也以为然。又闻群臣劝朱泚奉迎,于是德宗诏诸道援兵皆营于三十里外。姜公辅谏说:“现在奉天宿卫寡弱,不可不防,如果朱泚竭忠奉迎,援兵虽多亦无妨;如其不然,有备无患。”德宗乃悉召援兵入城。卢杞及白志贞说:“臣观朱泚心迹,必不逆反,望择一大臣入京城宣慰之,以察其情。”从臣皆不敢行,独金吾将军吴溆请往,德宗甚悦。溆退告人说:“食君禄而逃其难,何以为臣!”遂奉诏至京师。时朱泚反心已决,虽伪装受命,馆溆于客省,不久即杀之。
凤翔军乱,降朱泚
凤翔节度使、同平章事张镒,性情儒缓,不习军事,闻德宗出奔奉天!,欲迎驾至凤翔。其后营将李楚琳,为人剽悍,尝事朱泚,为泚厚爱。行军司马齐映与同幕齐抗言于镒说:“不杀楚琳,将来必为乱首。”镒遂命楚琳出戍陇州。十月八日,楚琳遂与其党夜中作乱,镒缒城逃,乱军追及,杀之。其时德宗以奉天城隘狭,欲幸凤翔,户部尚书萧复说:“陛下大误。凤翔将卒都是朱泚部曲,其中必有与之同恶者。臣尚忧张镒不能久,陛下岂可投不测之渊?”德宗说:“吾计已定,为卿再留一日。”第二天,听说凤翔军乱,遂止。齐映、齐抗皆逃奔奉天,德宗以映为御史中丞,抗为侍御史。楚琳遂自为凤翔节度使,降于朱泚。
朱泚称帝
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月八日,朱泚从白华殿入宣政殿,自称大秦皇帝,改元应天。九日,泚以姚令言为侍中、关内元帅,李忠臣为司空兼侍中,源休为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,判度支,蒋镇为吏部侍郎,樊系为礼部侍郎,彭偃为中书舍人,其余张光晟等人皆拜官有差。立弟朱滔为皇太弟。姚令言与源休共掌朝政,凡朱泚之谋划、迁除、军旅、资粮之事,皆与休商议。休劝泚诛杀宗室在京城者,以绝人望,于是杀郡王、王子、王孙共七十七人。不久又以蒋镇为门下侍郎,李子平为谏议大夫,并同平章事。蒋镇心怀忧惧,常怀刀想自杀,又想逃亡,但性怯,竟不果。源休又劝朱泚诛杀朝士之逃匿者,以威胁其余,镇力救之,得免死者甚多。樊系为泚撰册文,既成,仰药而死。
李希烈陷襄城
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月十二日哥舒曜食尽,遂弃襄城,奔洛阳,李希烈遂陷襄城。
奉天集兵,置行营
右龙武将军李观帅卫兵千余人从德宗于奉天,德宗委之募兵,数日得五千余人,列之大街,旗鼓严整,城中民为之增气。时泾原兵马使冯河清为留后,判官姚况知泾州事。二人闻泾师兵变,皇上奔奉天,集将士大哭,以忠义激之,发甲兵、器械百余车,昼夜输送行在,奉天城中正苦无甲兵,得之士气大振。德宗遂下诏以冯河清为四镇、北庭行营、泾原节度使,姚况为行军司马。
卢杞进谗杀崔宁
德宗至奉天数日,右仆射、同平章事崔宁始至,德宗甚喜,抚劳有加。崔宁退,对所亲说:“主上聪明英武,从谏如流,惜为奸相卢杞所惑,以至于此。”说罢,潸然泪下。卢杞闻之怒,遂与王翃谋陷之。翃因言于德宗说:“臣与崔宁同出京城,宁数次下马便液,久久不至,有观望之意。”时朱泚恐德宗用崔宁,故为反间,下诏以宁为中书令。王翃又诈为崔宁遗朱泚书,献于德宗。卢杞乘机进谗说宁与朱泚结盟,约为内应,所以后至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月十一日,德宗遣中使引宁至幕中,云宣密旨,二力士从后缢杀之。中外皆称其冤,德宗知之,遂赦其家。
朱泚与朱滔连兵
朱泚称帝后,遣使遗朱滔书,说:“三秦之地,指日可平;大河之北,委弟除殄,当与弟会于洛阳。”朱滔得书后,西向舞拜,宣示军府,移牒诸道,以自夸大。
李怀光帅兵归长安,赴难
泾师兵变,唐德宗幸奉天,遂遣中使告难于魏县行营,时诸将方与河北四镇对峙,闻之恸哭。于是李怀光帅兵归长安,马燧与李芃各领兵还本镇,(燧归太原,芃返河阳。)李抱真退军至临泚(今河北永年),静待朝廷之召。
朱泚集兵攻奉天
朱泚以姚令言为元帅,张光晟为副元帅,进逼奉天,军势甚盛。邠宁留后韩游瑰,庆州刺史论惟明,监军翟文秀,受诏帅兵三千拒朱泚于便桥(今陕西咸阳),与泚相遇于守泉。游瑰要率兵还奉天,文秀等不肯,游瑰说:“我军士卒饥寒,而叛军多财,如果他们以利诱之,则士卒难以控制。”于是帅兵还奉天,朱泚帅兵随至奉天城下。官军出战,不利,泚兵争门欲入,浑瑊与游瑰血战竟日。城门内有草车数辆,浑瑊命虞候高固帅甲士用长刀砍敌,皆奋勇战斗,以一当十。并拉车塞门,纵火焚之,将士乘火击贼,贼乃退。夜晚,朱泚营于城东三里,击柝燃火,布满原野。又使西明寺僧法坚造攻城之具,毁佛寺以为云梯。于是朱泚日日来攻城,浑瑊、游瑰昼夜力战。原来随朱泚防秋的幽州镇兵奉诏救襄城,闻朱泚称帝,突入潼关,归于朱泚。戍普润(今陕西千阳东北)的神策军也归于泚,有军数万。朱泚集兵夜攻奉天城的东、西、南三面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月二十日,左龙武大将军吕希倩战死,浑瑊力战却敌。二十一日,朱泚又帅兵攻城,将军高重捷与朱泚部将李日越战于城北梁山,败之。重捷乘胜追击,身先士卒,遇敌伏被俘。重捷部下将士奋不顾身追夺之,叛军斩其首弃其身而去。德宗哭之甚哀,结蒲为首以葬之,赠司空。朱泚见其首,亦哭之曰:“忠臣也!”束蒲为身而葬之。
朱滔连兵回纥
初,王武俊召回纥兵助己,使绝李怀光等粮道。适李怀光帅兵西归临洺,而回纥达干帅回纥兵千人,杂虏两千人适至幽州北境。朱滔因说回纥,使与己进军河南,攻取东都,应接朱泚;并许以河南金帛子女赂之。滔又娶回纥女为妾,回纥因有俘掠之利,遂许之。
韦皋为陇州奉义军节度使
朱泚镇凤翔时,遣其部将牛云光帅幽州兵五百人戍陇州(今陕西陇县),以陇右营田判官韦皋领陇右留后。及李楚琳作乱,郝通奔凤翔,牛云光诈称有病,想等皋至,伏兵执之以应泚,事泄,帅其兵奔泚。至汧阳(今陕西千阳),遇朱泚遣中使苏玉持诏加皋中丞。苏玉、云光以韦皋为书生,轻视之,欲入城相机行事。韦皋诡受诏,使云光纳甲兵而入陇州城,次日,皋宴二人及其士卒于郡舍,伏兵尽诛之。然后筑坛盟将土,遣兄韦平、韦弇至奉天谒德宗,又遣使求援于吐蕃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一月二日,德宗以陇州为奉义军,擢皋为奉义节度使。朱泚又遣中使刘海广许皋为凤翔节度使,皋收斩之。
朱泚败灵武盐州夏州入援兵于漠谷
灵武留后杜希全、盐州刺史戴休颜、夏州刺史时常春会渭北节度使李建徽合兵万人入援,将至奉天,德宗召集将相商议行军路线。关播、浑瑊说:“漠谷(在奉天城西北)道狭,恐叛军伏击,不如从乾陵北过,依柏城而行,营于城东北鸡子堆,与城中掎角相应,以分敌之兵力。”宰相卢杞却说:“漠谷道近,如果叛军伏击,城中可出兵接应。从乾陵过,恐惊陵寝。”浑瑊争之不可。德宗竟命希全等从漠谷进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一月三日,希全等帅军至漠谷,叛军果在高处以大弩、巨石击之,死份甚多。城中出兵接应,亦为叛军所败。杜希全等只得退保邠州。自此,朱泚攻城更急。泚移帐于乾陵,下视城中,动静皆见。其时,城中资粮俱尽,但守城兵将,士气不衰。
李晟帅兵入援奉天
神策军河北行营节度使李晟病愈后,闻泾师兵变,德宗幸奉天,即自定州帅兵入援。时张孝忠迫于朱滔、王武俊之威,倚晟为后盾,不欲晟行。晟乃留其子凭,使娶孝忠女为妻;又解玉带赂孝忠亲信,使说孝忠许晟西进,孝忠并遣大将杨荣国帅精兵六百与晟一起入援。晟昼夜兼程,边行边收兵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一月四日,德宗加晟神策行营节度使。李晟先抵代州,后从蒲津渡过黄河,军于东渭桥(今陕西高陵南)。李晟能与士卒同甘苦,军士乐从之,其始有兵四千,旬月间至万余人。
朱泚造云梯急攻奉天
朱泚围攻奉天已匝月,城中资粮俱尽。时供御仅有粗米二斛,每伺城外贼兵休息,至夜缒人下城,采芜菁根而进之。德宗召公卿将吏曰:“朕以不德,自陷危亡,固其宜也。公辈无罪,宜早降以救室家,”群臣等顿首流涕,期尽死力守城。然泚亦以长安为忧,乃急攻奉天,欲使城早下。因命僧法坚造云梯,高广各数丈,裹以兕革,下施巨轮,上容壮士五百人,可推而行。城中望之大惧。德宗以问群臣,浑瑊对曰:“云梯势甚重,重则易陷地,请迎其来路凿地道,俟其陷,积薪蓄火以焚之。”十一月十四日,泚盛兵鼓噪佯攻南城,韩游瑰曰:“此欲分吾力也。”乃引兵严备东北。十五日,北风甚迅,泚令推云梯,上施湿毡,悬水囊,载壮士仰攻城,而翼以轒輼(攻城车),置人其下,抱薪负土填堑而前,矢石火炬皆不能伤。于是,泚并兵攻城东北隅,矢石如雨,城中死伤者不可胜数。贼已有登城者,德宗与浑瑊对泣,群臣惟仰首祝天。德宗以无名告身自御史大夫(正三品)、实食五百户以下千余通授泚,使募死士御之,且曰:“今便与卿别。”(盖望瑊死战)泚俯伏流涕。时士卒冻馁,又乏甲胄,泚激以忠义,皆鼓噪力战。泚中流矢,初不言痛,会云梯误辗地道,一轮偏陷,不能进退,泚等所备火从地下出,城上兵投苇炬,中梯暴燃,风势亦回,须臾,云梯及梯上人皆为焦炭,臭闻数里,贼乃引退。入夜,臾复来攻,矢及德宗三步而坠,君臣骇然。
诸路援兵云集,奉天围解
自德宗出奔奉天,敕天下兵赴援,大河南北讨藩俱罢,各路援军渐次入关。汝郑应援使刘德信进屯东渭桥,马燧遣其行军司马王权及其子汇帅兵五千屯中渭桥,朔方杜希全等四将暂屯邠州,神策兵马使尚可孤已取蓝田,镇国军副使骆云光西屯昭应,李晟、李怀光分别由蒲津返回关中。朱泚尚围奉天,长安由其党李忠臣等盘踞,而各路援军游骑不时奔弋望春楼下。于是,忠臣等求援于泚,泚方以奉天未下,进退维谷。适李怀光自蒲城引兵趋泾阳,傍北山而西,先遣兵马使张韶微服间行至奉天城外。值泚兵方攻城,见韶以为乡民,驱之使与众俱填沟,韶得间,逾沟抵城下呼曰:“我朔方军使者也。”城上人下绳引之,及登,身中数十矢,于衣中取蜡丸所藏表而进之。德宗大喜,驱韶以徇城,四隅欢声如雷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一月二十日,怀光败泚兵于澧泉,泚闻之,知奉天不可破,引兵归长安。众以为怀光迟三日不至,奉天必破无疑。
朱泚退守长安
朱泚退至长安,既据京师府库,不爱金帛,厚赏将士,公卿家属在城中者皆给月俸;神策六军从德宗者及哥舒曜、李晟等之家,泚皆给其家粮。加以缮修器械,费用甚广。及长安平后,府库中还有余蓄,见者都追怨有司之横征暴敛而又聚而不散。有人劝朱泚说:“陛下既已受命称帝,应该毁唐陵庙。”朱泚说:“我曾做过唐朝的臣子,怎忍心干这种事呢!”又有人说:“百官多缺,请用兵威迫士人补之。”朱泚说:“强授之则人惧怕。凡欲仕者则给官,何必叩门拜官呢!”朱泚所用都是经过自己培训的范阳兵和神策团练兵,至于泾原将卒皆骄慢不法,所以皆不用,此辈只知守其所掠财物,不肯出战。又密谋杀泚,但没有得手。
李怀光表责卢杞等罪,诏贬杞等
李怀光性粗疏,从山东来赴难,多次与人言卢杞、赵赞、白志贞乃奸佞之臣,并说:“天下之乱,皆此辈所为,我见到皇上,当请诛之。”既解奉天之围,自以功大,皇上将以殊礼召见。会有人对王翃、赵赞说:“李怀光一路愤恨,认为天下大乱是宰相(卢杞)谋议失策,度支(赵赞)赋敛烦重,京兆尹(王翃)犒赏刻薄。泾原兵变,皇上出奔,皆三臣之罪。现在怀光新立大功,如果其言得入,公等不就危险吗!”翃、赞以告卢杞,杞惧,遂对德宗说:“李怀光解奉天之围,功劳巨大,叛军皆闻风丧胆。如果使其乘胜攻取长安,就可以一举灭敌。如果令其入朝,定要赐宴款待,留连数日,叛军就可会集京师,从容设备,难以攻克。”德宗以为然。遂诏怀光不必入见,可与李建徽、李晟及神策兵马使杨惠元等刻期共取长安。怀光自以数千里外竭诚赴难,破朱泚,解重围,而咫尺之间竟不得见天子,心中不平,说:“我已被奸臣排斥,后事可知矣!”遂领兵去。至鲁店(今陕西乾县东南),留二日乃行。至咸阳,顿兵不进,数上表暴扬卢杞等罪恶,众论喧腾,亦咎杞等。德宗不得已,(建中四年)十二月十九日,贬杞为新州司马,白志贞为恩州司马,赵赞为播州司马。宦官翟文秀亦德宗所亲信,怀光又官其罪,德宗亦为杀之。
剑南兵乱,旋平
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一月,剑南西山兵马使张朏以所部兵作乱,入成都,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弃城逃奔汉州(今四川金堂西北)。鹿头(今四川德阳)戍将叱干遂等讨之,斩朏及其党,延赏复归成都。
陈少游韩滉闭境自守
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一月,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帅兵讨李希烈,军于盱眙,听说朱泚作乱,遂归广陵,修堑垒,缮甲兵。镇海军节度使韩滉也闭关梁,禁止牛马出境。又筑石头城,挖井近百孔,治馆第数十,修坞壁,直抵京口,楼堞相望,以备天子车驾渡江,亦以自固。少游发兵三千,大阅于江北;韩滉也发水军三千耀武于京口。时盐铁使包佶有钱帛八百万,将输京师。陈少游以朱泚叛军占据长安,收复无期,欲强夺之。包佶不许,少游欲杀之,佶惧,急忙南渡江,少游遂全收其钱帛,连同佶的守财卒三千人一并被夺。佶仅携数十人至上元(今江苏南京),又为韩滉所拘。
曹王皋贡献朝廷
泾原兵变后,南方藩镇各闭境自守,只有江南西道节度使曹王皋多次遣使间道贡献。李希烈攻逼汴州、郑州,江淮转输路绝;朝贡皆从宣州(今安徽宣城)、饶州(今江西波阳)、荆州、襄州而至武关。皋治驿站,平道路,因此江浙往来之使,通行无阻。
陆贽上疏请德宗纳谏
先是朱泚撤奉天围而退,从臣皆贺。汴滑行营兵马使贾隐林进言,谓“陛下性太急,不能容物。若此性不改,虽朱泚败亡,忧未尽也。”德宗闻之,不以为忤。然德宗非能纳谏者,一日,德宗问陆贽当今之急务,陆贽上疏说:“过去所以致乱,是由于上下之情不通,人君临下,应该以诚信为本。即使谏者辞情鄙拙,也应该宽容待之,以开言路。如果震之以威,折之以辩,臣下就不敢尽言。”德宗谕之曰:“朕本性甚好推诚,亦能纳谏,但因推诚不疑,多被好人卖弄。今所致患害,其失反在推诚。”又曰:“谏官论事,大抵雷同,试加质问,立即辞穷,而又例自矜炫,归过于朕。若有奇才异能,在朕岂惜拔擢?近来多不取人,并非倦于接纳。”此真所谓“力足以拒谏,辩足以饰非”,断非一、二奏疏所能说尽。故陆贽奏议极多,德宗往:善其言而不能用。
王武俊田悦李纳密归朝廷
德宗在奉天使人说王武俊、田悦、李纳,赦其罪,并厚赂以官爵,田悦等皆密谋归顺,然犹未敢与朱滔绝,仍称王如故。朱滔欲与回纥连兵共助朱泚,遣使劝田悦渡河取大梁,田悦表面答应,而实与王武俊密约将击朱滔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二月二十四日,滔将范阳步骑五万人、私从者万余人、回纥兵三千人,发河间南行,辎重首尾四十里。悦绐滔云:“从行,必如前约。”然卒不行。
李希烈陷汴州襄邑,陈少游密降之
李希烈攻宣武节度使李勉于汴州。勉守城数月,外救不至,遂帅其兵万余人弃城逃奔宋州(今河南商丘)。建中四年(七八三)十二月二十七日,李希烈陷汴州。滑州刺晚李澄以城降希烈,希烈以澄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。李勉上表请罪德宗谓其使者曰:“朕犹失守宗庙,勉宜自安。”待之如初。刘洽遣其部将高翼帅精兵五千保襄邑(今河南睢县),希烈攻拔之,高翼投水而死。希烈乘胜攻宁陵(今河南宁陵),江淮惊恐。淮南节度使陈少游遣参谋温述密归降于希烈,又遣巡官赵诜密结李纳于郓州(今山东东平)。
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三建中四年(癸亥,公元七八三年)
春,正月,丁亥,陇右节度使张镒与吐蕃尚结赞盟于清水。
庚寅,李希烈遣其将李克诚袭陷汝州,执别驾李元平。元平,本湖南判官,薄有才艺,性疏傲,敢大言,好论兵。中书侍郎关播奇之,荐于上,以为将相之器,以汝州距许州最近,擢元平为汝州别驾,知州事。元平至州,即募工徒治城。希烈阴使壮士往应募执役,入数百人,元平不之觉。希烈遣克诚将数百骑突至城下,应募者应之于内,缚元平驰去。元平为人眇小,无须,见希烈恐惧,便液污地。希烈骂之曰:“盲宰相以汝当我,何相轻也!”以判官周晃为汝州刺史,又遣别将董待名等四出抄掠,取尉氏,围郑州,官军数为所败。逻骑西至彭婆,东都士民震骇,窜匿山谷。留守郑叔则入保西苑。
上问计于卢杞,对曰:“希烈年少骁将,恃功骄慢,将佐莫敢谏止。诚得儒雅重臣,奉宣圣泽,为陈逆顺祸福,希烈必革心悔过,可不劳军旅而服。颜真卿三朝旧臣,忠直刚决,名重海内,人所信服,真其人也!”上以为然。甲午,命真卿诣许州宣慰希烈。诏下,举朝失色。
真卿乘驿至东都,郑叔则曰:“往必不免,宜少留,须后命。”真卿曰:“君命也,将焉避之!”遂行。李勉表言:“失一元老,为国家羞,请留之。”又使人邀真卿于道,不及。真卿与其子书,但敕以“奉家庙,抚诸孤”而已。至许州,欲宣诏旨,希烈使其养子千馀人环绕慢骂,拔刃拟之,为将剸啖之势。真卿足不移,色不变。希烈遽以身蔽之,麾众令退,馆真卿而礼之。希烈欲遣真卿还,会李元平在座,真卿责之,元平惭而起,以密启白希烈。希烈意遂变,留真卿不遣。
朱滔、王武俊、田悦、李纳各遣使诣希烈,上表称臣,劝进。使者拜舞于希烈前,说希烈曰:“朝廷诛灭功臣,失信天下。都统英武自天,功烈盖世,已为朝廷所猜忌,将有韩、白之祸,愿亟称尊号,使四海臣民知有所归。”希烈召颜真卿示之曰:“今四王遣使见推,不谋而同,太师观此事势,岂吾独为朝廷所忌无所自容邪!”真卿曰:“此乃四凶,何谓四王!相公不自保功业,为唐忠臣,乃与乱臣贼子相从,求与之同覆灭邪!”希烈不悦,扶真卿出。他日,又与四使同宴,四使曰:“久闻太师重望,今都统将称大号而太师适至,是天以宰相赐都统也。”真卿叱之曰:“何谓宰相!汝知有骂安禄山而死者颜杲卿乎?乃吾兄也。吾年八十,知守节而死耳,岂受汝曹诱胁乎!”四使不敢复言。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卿于馆舍,掘坎于庭,云欲坑之。真卿怡然,见希烈曰:“死生已定,何必多端!亟以一剑相与,岂不快公心事邪!”希烈乃谢之。
戊戌,以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东都、汝州节度使,将凤翔、邠宁、泾原、奉天、好畤行营兵万馀人讨希烈,又诏诸道共讨之。曜行至郏城,遇希烈前锋将陈利贞,击破之。希烈势小沮。曜,翰之子也。
希烈使其将封有麟据邓州,南路遂绝,贡献、商旅皆不通。壬寅,诏治上津山路,置邮驿。
二月,戊申朔,命鸿胪卿崔汉衡送区颊赞还吐蕃。
丙寅,以河阳三城、怀、卫州为河阳军。
丁卯,哥舒曜克汝州,擒周晃。
三月,戊寅,江西节度使曹王皋败李希烈将韩霜露于黄梅,斩之。辛卯,拔黄州。时希烈兵栅蔡山,险不可攻。皋声言西取蕲州,引舟师溯江而上,希烈之将引兵循江随战。去蔡山三百馀里,皋乃复放舟顺流而下,急攻蔡山,拔之。希烈兵还救之,不及而败。皋遂进拔蕲州,表伊慎为蕲州刺史,王锷为江州刺史。
淮宁都虞侯周曾、镇遏兵马使王玢、押牙姚憺、韦清密输款于李勉。李希烈遣曾与十将康秀琳将兵三万攻哥舒曜,至襄城,曾等密谋还军袭希烈,奉颜真卿为节度使,使玢、憺、清为内应。希烈知之,遣别将李克诚将骡军三千人袭曾等,杀之,并杀玢、憺及其党。甲午,诏赠曾等官。始。韦清与曾等约,事泄不相引,故独得免。清恐终及祸,说希烈请诣朱滔乞师,希烈遣之,行至襄邑,逃奔刘洽。希烈闻周曾等有变,闭壁数日。其党寇尉氏、郑州者闻之,亦遁归。希烈乃上表归咎于周曾等,引兵还蔡州,外示悔过从顺,实待朱滔等之援也。置颜真卿于龙兴寺。丁酉,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与淮宁兵战于安州,官军大败,伯仪仅以身免,亡其所持节。希烈使人以其节及俘馘示颜真卿。真卿号恸投地,绝而复苏,自是不复与人言。
夏,四月,上以神策军使白志贞为京城召募使,募禁兵以讨李希烈。志贞请诸尝为节度、观察、都团练使者,不问存没,并勒其子弟帅奴马自备资装从军,授以五品官。贫者甚苦之,人心始摇。
上命宰相、尚书与吐蕃区颊赞盟于丰邑里,区颊赞以清水之盟,疆场未定,不果盟。己未,命崔汉衡入吐蕃,决于赞普。
庚申,加永平、宣武、河阳都统李免淮西招讨使,东都、汝州节度使哥舒曜为之副,以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为淮西应援招讨使,山南东道节度使贾耽、江西节度使曹王皋为之副。上督哥舒曜进兵,曜至颍桥,遇大雨,还保襄城。李希烈遣其将李光辉攻襄城,曜击却之。
五月,乙酉,颍王璬薨。
乙未,以宣武节度使刘洽兼淄青招讨使。
李晟谋取涿、莫二州,以绝幽、魏往来之路,与张孝忠之子升云围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郑景济于清苑,累月不下。滔以其司武尚书马寔为留守,将步骑万馀守魏营,自将步骑万五千救清苑。李晟军大败,退保易州。滔还军瀛州,张升云奔满城。会晟病甚,引军还保定州。
王武俊以滔既破李晟,留屯瀛州,未还魏桥,遣其给事中宋端趣之。端见滔,言颇不逊,滔怒,使谓武俊曰:“滔以热疾,暂未南还,大王二兄遽有云云。滔以救魏博之故,叛君弃兄,如脱屣耳。二兄必相疑,惟二兄所为!”端还报,武俊自辨于马寔,寔以状白滔,言:“赵王知宋端无礼于大王,深加责让,实无他志。”武俊亦遣承令官郑和随寔使者见滔,谢之。滔乃悦,相待如初。然武俊以是益恨滔矣。
六月,李抱真使参谋贾林诣武俊壁诈降。武俊见之。林曰:“林来奉诏,非降也。”武俊色动,问其故,林曰:“天子知大夫宿著诚效,及登坛之日,抚膺顾左右曰:‘我本徇忠义,天子不察。’诸将亦尝共表大夫之志。天子语使者曰:‘朕前事诚误,悔之无及。朋友失意,尚可谢,况朕为四海之主乎。’”武俊曰:“仆胡人也,为将尚知爱百姓,况天子,岂专以杀人为事乎!今山东连兵,暴骨如莽,就使克捷,与谁守之!仆不惮归国,但已与诸镇结盟。胡人性直,不欲使曲在己。天子诚能下诏赦诸镇之罪,仆当首唱从化。诸镇有不从者,请奉辞伐之。如此,则上不负天子,下不负同列,不过五旬,河朔定矣。”使林还报抱真,阴相约结。
庚戌,初行税间架、除陌钱法。时河东、泽潞、河阳、朔方四军屯魏县,神策、永平、宣武、淮南、浙西、荆南、江泗、沔鄂、湖南、黔中、剑南、岭南诸军环淮宁之境。旧制,诸道军出境,则仰给度支。上优恤士卒,每出境,加给酒肉,本道粮仍给其家。一人兼三人之给,故将士利之。各出军才逾境而止,月费钱百三十馀万缗,常赋不能供。判度支赵赞乃奏行二法:所谓税间架者,每屋两架为间,上屋税钱二千,中税千,下税五百,吏执笔握算,入人室庐计其数。或有宅屋多而无它资者,出钱动数百缗。敢匿一间,杖六十,赏告者钱五十缗。所谓除陌钱者,公私给与及卖买,每缗官留五十钱,给它物及相贸易者,约钱为率。敢隐钱百,杖六十,罚钱二千,赏告者钱十缗,其赏钱皆出坐事之家。于是愁怨之声,盈于远近。
丁卯,徙郴王逾为丹王,鄜王遘为简王。
庚午,答蕃判官监察御史于頔与吐蕃使者论剌没藏至自青海,言疆场已定,请遣区颊赞归国。秋,七月,甲申,以礼部尚书李揆为入蕃会盟使。壬辰,诏诸将相与区颊赞盟于城西。李揆有才望,卢杞恶之,故使之入吐蕃。揆言于上曰:“巨不惮远行,恐死于道路,不能达诏命!”上为之恻然,谓杞曰:“揆无乃太老!”对曰:“使远夷,非谙练朝廷故事者不可。且揆行,则自今年少于揆者,不敢辞远使矣。”
八月,丁未,李希烈将兵三万围哥舒曜于襄城,诏李勉及神策将刘德信将兵救之。乙卯,希烈将曹季昌以随州降,寻复为其将康叔夜所杀。
初,上在东宫,闻监察御史嘉兴陆贽名,即位,召为翰林学士,数问以得失。时两河用兵久不决,赋役日滋,贽以兵穷民困,恐别生内变,乃上奏,其略曰:“克敌之要,在乎将得其人;驭将之方,在乎操得其柄。将非其人者,兵虽众不足恃;操失其柄者,将虽材不为用。”又曰:“将不能使兵,国不能驭将,非止费财玩寇之弊,亦有不戢自焚之灾。”又曰:“今两河、淮西为叛乱之帅者,独四五凶人而已。尚恐其中或傍遭诖误,内蓄危疑。苍黄失图,势不得止。况其馀众,盖并胁从,苟知全生,岂愿为恶!”又曰:“无纾目前之虞,或兴意外之患。人者,邦之本也。财者,人之心也。其心伤则其本伤,其本伤则枝干颠瘁矣。”又曰:“人摇不宁,事变难测,是以兵贵拙速,不尚巧迟。若不靖于本而务救于末,则救之所为,乃祸之所起也。”又论关中形势,以为:“王者蓄威以昭德,偏废则危;居重以驭轻,倒持则悖。王畿者,四方之本也。太宗列置府兵,分隶禁卫,大凡诸府八百馀所,而在关中者殆五百焉。举天下不敌关中之半,则居重驭轻之意明矣。承平渐久,武备浸微,虽府卫具存而卒乘罕习。故禄山窃倒持之柄,乘外重之资,一举滔天,两京不守。尚赖西边有兵,诸牧有马,每州有粮,故肃宗得以中兴。乾元之后,继有外虞,悉师东讨,边备既弛,禁戒亦空,吐蕃乘虚,深入为寇,故先皇帝莫与为御,避之东游。是皆失居重驭轻之权,忘深根固柢之虑。内寇则汧、函失险,外侵则汧、渭为戎。于斯之时,虽有四方之师,宁救一朝之患,陛下追想及此,岂不为之寒心哉!今朔方、太原之众,远在山东;神策六军之兵,继出关外。傥有贼臣啖寇,黠虏觑边,伺隙乘虚,微犯亭障,此愚臣所窃忧也。未审陛下其何以御之!侧闻伐叛之初,议者多易其事,佥谓有征无战,役不逾时,计兵未甚多,度费未甚广,于事为无扰,于人为不劳;曾不料兵连祸拏,变故难测,日引月长,渐乖始图。往岁为天下所患,咸谓除之则可致升平者,李正己、李宝臣、梁崇义、田悦是也。往岁谓国家所信,咸谓任之则可除祸乱者,朱滔、李希烈是也。既而正己死,李纳继之;宝臣死,惟岳继之;崇义卒,希烈叛;惟岳戮,朱滔携。然则往岁之所患者,四去其三矣,而患竟不衰;往岁之所信者,今则自叛矣,而馀又难保。是知立国之安危在势,任事之济否在人。势苟安,则异类同心也;势苟危,则舟中敌国也。陛下岂可不追鉴往事,惟新令图,修偏废这柄以靖人,复倒持之权以固国!而乃孜孜汲汲,报思劳神,徇无巳之求,望难必之效乎!今关辅之间,征发已甚,宫苑之内,备卫不全。万一将帅之中,又如朱滔、希烈,或负固边垒,诱致豺狼,或窃发郊畿,惊犯城阙,此亦愚臣所窃为忧者也,夫审陛下复何以备之!陛下傥过听愚计,所遣神策六军李晟等及节将子弟,悉可追还。明敕泾、陇、邠,宁,但令严备封守,仍云更不征发,使知各保安居。又降德音,罢京城及畿县间架等杂税,则冀已输者弭怨,见处者获宁,人心不摇,邦本自固。”上不能用。
壬戌,以汴西运使崔纵兼魏州四节度都粮料使。纵,涣之子也。
古代的蹴鞠实际上就相当于今天足球,古人对蹴鞠的狂热,不亚于当今世界足球迷们对足球的热爱。那么古代人对蹴鞠究竟有多狂热呢?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齐国就已经有了足球类的运动了,然后北宋时期,由于经济繁荣,数百年安定无事,因此在当时蹴鞠运动在北宋的大街小巷十分流行,并且当时的皇家也不乏有蹴鞠的好手,甚至当时的皇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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