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43年,唐武宗至道昭肃孝皇帝会昌三年
会昌三年(八四三)四月,刘稹既抗拒朝命,擅为留后。武宗命群臣集议昭义事宜。众皆以为回纥余党未灭,又讨昭义,国力不支,请暂以刘稹为该镇留后。宰相李德裕力排众议,以为昭义与河朔三镇不同,不可听任其世袭割据;刘稹所恃,唯河朔三镇,若使三镇不与稹勾结,阻挠官军,必能平定昭义,擒拿刘稹。武宗听从德裕之言,决意讨伐刘稹,命德裕草诏,赐成德(今河北正定)节度使王元达、魏博(今河北大名)节度使何弘敬,幽州(今北京)节度使张仲武。言朝廷已许可三镇世袭,不得与刘稹勾结连兵。又命元逵、弘敬出兵立功自效,命仲武屯兵边防遏制回纥余党。三人皆表示听从朝命。五月十三日,制令削夺刘从谏及其侄刘稹官爵,以王元逵为昭义北面招讨使,何弘敬为南面招讨使,与河阳(今河南沁阳)节度使王茂元、河东(今山西太原南)节度使刘沔、河中(今山西永济西)节度使陈夷行合兵攻讨刘稹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五月,武宗发兵讨伐昭义刘稹。七月,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朔三镇,令幽州(今北京)节度使张仲武乘秋高气爽,早日出兵扫除回纥乌介可汗残部;令成德(今河北正定)节度使王元逵、魏博(今河北大名)节度使何弘敬率军征讨刘稹。回至河朔,张仲武、王元逵、何弘敬皆以军礼迎接,立于道左,让李回先行。其恭顺之状,自安史之乱以来所未曾有。李回明辩而有胆气,三镇无不奉诏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五月,武宗发兵讨伐昭义刘稹。八月九日,昭义大将李丕来降。有人怀疑刘稹遣丕诈降,故意疑误官军。宰相李德裕认为,自用兵以来,昭义未有降者,今不管其降真假,皆须厚赏,以瓦解敌心,但不要授官置于要地而已。遂以丕为忻州(今山西忻县)刺史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五月,武宗发兵征讨昭义刘稹,河阳(今河南沁阳)节度使王茂元以步骑三千屯驻万善(今河南沁阳境内)。六月,茂元遣兵马使马继等率步骑二千进屯天井关南科斗店(今山西晋城南),刘稹遣衙内十将薛茂卿率亲军二千人拒战。八月十八日,薛茂卿击破科斗店,擒河阳大将马继等人,焚掠营寨十七处,进抵怀州城十余里扎营。朝廷闻讯,议论鼎沸,以为刘悟有功,不可绝其后嗣;刘从谏养精兵十万,粮支十年,如何可取!武宗伐叛信心亦有动摇。李德裕认为,胜败乃兵家常事,勿听外议,必然成功。武宗遂信心坚定,传谕百官,今后再有上疏动摇军心者,必于贼境上斩之。朝议遂止。李德裕又奏请抽调忠武(今河南许昌)军援救河阳,捍蔽东都,并以军器缯帛增给河阳军。武宗均听从其言。
会昌二年(八四二),吐蕃落门川讨击使论恐热起兵击败其国相尚思罗,并其众合十万人,自号国相,欲篡国政。恐热忌鄯州(治今青海乐都)节度使尚婢婢,三年六月,大举兵击之。至镇西军(今甘肃临夏),婢婢遣使以金帛、牛酒犒劳,致书卑词以骄其军。恐热大喜,遂退屯大夏川(今甘肃和政东)。九月,婢婢令其将庞结心、莽罗薛吕率精兵五万人征讨论恐热。庞结心等诱敌深入,设伏围歼其大军,恐热单骑逃亡。四年三月,论恐热再次率兵击尚婢婢于鄯州,婢婢分兵五道拒敌。恐热退保东谷(今甘肃东乡族自治县西南),婢婢筑木栅围困,绝其水源。恐热率百余骑突围,余众皆降于婢婢。恐热逃至薄寒山,招募散卒,得数千人,与婢婢再战,皆大败。婢婢传檄河、湟诸州,历数论恐热残虐之罪。于是诸部追从恐热者渐渐离去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,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率军出屯榆社(今山西)。十二月,王逢奏请增援,武宗命河东出兵二千赴之。时河东府城太原无兵马,节度使李石命都将杨弁远率横水(今山西大同北)戌卒一千五百人增援榆社,廿八日,横水戍卒抵达太原。按旧例,将士出征,每人赏绢二匹。但河东库藏困乏,李石以私绢增给,每人仅得一匹。时值年终,将士请求过正旦而行,监军吕义忠不许,屡派人催促上路。杨弁知太原城内空虚,遂因士卒怨怒而谋作乱。四年正旦,杨弁率戍卒剽掠集市,杀都头梁季叶。李石南奔汾州(今山西汾阳)。杨弁占领河东节度府衙,释放昭义使者贾群,遣其侄与贾群同往昭义,与刘稹结为兄弟,共抗朝廷,刘稹大喜。四日,吕义忠遣使奏言杨弁兵变,朝议哗然。或言两地(并州、潞州)皆应罢兵,忠武节度使王宰亦请求招降刘稹。宰相李德裕分析形势利弊,以为皆不可许。武宗遂诏李石返还太原。七日,命王逢以太原兵留守榆社,率易定行营一千骑兵,宣武、兖海步兵三千人讨伐杨弁;命成德节度使王元逵以步骑五千人自土门(今河北石家庄西)入援,应接王逢。杨弁派人赴忻州(今山西忻县)游说叛乱,被刺史李丕斩首,且发兵南讨杨弁乱军。武宗命中使马元实赴太原安抚乱兵,窥其强弱之势。杨弁贿赂元实,与其酣饮三日。廿四日,元实自太原还朝,声言杨弁兵马强盛,难以力取。李德裕认为,杨弁决不可恕,如国力不支,宁舍刘稹。河东榆社戍兵闻朝廷令易定、宣武等军攻取太原,恐妻子家小被屠灭,遂拥监军吕义忠自取太原。廿八日,攻克太原,生擒杨弁,尽诛乱卒。二月四日,以河东节度使李石分司东都,以河中(今山西永济西)节度使崔元式为河东节度使,石雄为河中节度使。八日,太原将杨弁及其党羽五十四人押送京城,皆斩于狗脊岭(今西安城东),杨弁之乱历四十日而平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二月十二日,黠戛斯遣使者注吾合索献名马二匹,请求册命可汗。武宗召见,命其班列在渤海使者之上。武宗恐加黠戛斯可汗之名,而黠戛斯不修臣礼,且按回纥旧例,要求唐岁赐及买马,故犹豫未决。宰相李德裕以为,黠戛斯已自称可汗,今欲借其兵力,讨平回纥残余,恐不必吝可汗之名。黠戛斯无功于国,岂敢援回纥旧例求请岁赐。若顾虑其骄慢不臣,可先与其约定,必如回纥称臣,方行册命。武宗采纳德裕之言。三月,以太仆卿赵蕃为安抚黠戛斯使,命李德裕起草《赐黠戛斯可汗书》。六月,黠戛斯遣将军温忤合入贡,武宗赐其书信,言速平回纥、黑车子后,方遣使册封可汗。
刘从谏,刘悟之子。少从父供职淄青(今山东东平西北),元和十三年(八一八),署门下别奏,协助其父袭杀李师道有功。十四年,随父移镇昭义。宝历元年(八二五),继袭父任为昭义节度使。太和三年(八二九),李听讨伐李同捷,兵败馆陶(今河北),从谏引兵救免,以功封沛国公。六年入朝,见朝廷党争,事权不一,遂心轻朝廷。九年,甘露之变后,上书请王涯罪名,指斥宦官专权,请清君侧,与仇士良结怨,因招纳亡命,缮修兵械,榷马牧商旅,卖铁煮盐,潜谋割据。会昌三年(八四三)病重,以侄刘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,从子匡周为中军兵马使,欲效河朔藩镇世袭。四月卒,年四十一岁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四月,昭义(今山西长治)节度使刘从谏卒,其侄牙内都知兵马使刘稹秘不发丧,逼监军崔士康上奏,称从谏病重,请命稹为留后。武宗遣中使解朝政赴昭义,为从谏请医问疾,又遣供奉官薛士干前往宣谕,命从谏到东都治疗,并令刘稹入朝,别加官爵。解朝政至昭义,稹赠其钱物数千缗,遣牙将梁叔文随朝政入朝复命。稹又使都押牙郭谊率兵迎候薛士千,胁迫其遵奉河朔藩镇世袭旧例,禀报朝廷。郭谊又见监军崔士康,士康懦怯,不敢违其意。于是将吏扶稹出见士卒,为从谏治丧,稹拒朝命,擅为留后。士干不得入昭义衙门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四月,武宗以回纥破灭,诏天下摩尼寺皆废除,其寺院庄宅、钱物等,委功德使、御史台及京兆府差官吏点检没收。摩尼僧徒配流诸道,死者大半,京城女摩尼僧死七十二人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五月,武宗欲发兵征讨昭义刘稹,宰相李德裕谓太子宾客、分司李宗闵与稹叔父从谏往来密切,不宜置于东都,近临昭义。十日,宗闵移湖州刺史。
开成五年(八四0)正月,左神策中尉仇士良拥立武宗继位。武宗外表虽尊宠士良,内实忌恶。仇士良有所觉察。会昌三年(八四三)四月,士良以老病请求辞官为散秩,诏以其为左卫上将军兼内侍监、知内侍省事。六月十六日,仇士良致仕,其党羽送士良归于私宅,士良教其同党固权宠之术,曰:“天子不可使其闲而无事,应经常以奢靡乐舞游戏娱其耳目,使其无暇顾及政事,然后吾辈可以得志。不能使其读书亲近儒生,若如此,天子知前代朝政兴亡,心怀忧惧,必然疏远吾辈。”其同党皆拜谢。
仇士良,字匡美,循州兴宁(今广东兴宁北)人。顺宗朝,士良侍从太子。宪宗即位,迁内给事,数出任诸镇监军、内外五坊使,专横跋扈。曾与元稹争驿舍坐次,击伤稹面。太和九年(八三五),擢神策左军中尉。文宗与李训、郑注谋诛宦官,甘露之变失败后,仇士良与神策右军中尉鱼弘志大肆诛杀朝臣,挟持文宗。宰相李石与其屡争,士良遣刺客暗杀,李石幸免,惧而辞官。开成五年(八四0),文宗郁郁而死,士良与弘志拥立武宗。武宗表面尊宠士良,实抑其权。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五月,迫其以内侍监致仕。离任时,教宦官以固宠之术。六月卒,年六十三岁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六月廿七日夜三更,长安东市失火,烧东市曹门以西十二行,共四千余家。官私钱物、金银、绢、药等物焚烧一空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五月,武宗发兵征讨昭义刘稹,成德、魏博皆奉诏出兵。八月,成德节度使王元逵先锋入邢州境已逾月余,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仍未出兵。元逵屡上密表,称弘敬心怀两端。十一日,武宗听从宰相李德裕意见,命忠武(今河南许昌)节度使王宰率精兵经魏博抵达磁州,促何弘敬出兵。何弘敬闻王宰将至,恐忠武军入境后,军中有变,遂仓惶出兵,率军渡漳水,赴磁州。九月五日,何弘敬奏拔昭义肥乡(今河北)、平恩(今河北曲周东南)两县,杀伤甚多。诏加弘敬检校左仆射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五月,武宗发兵征讨昭义,以武宁(今江苏徐州)节度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诸军节度招讨使,率兵从西边攻讨。彦佐出兵缓慢,七月,奏请增加兵力,驻屯绛州(今山西新绛)休整。宰相李德裕以彦佐逗留观望,奏请以天德(今内蒙乌拉特前旗东北)防御使石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,诏责彦佐进屯翼城(今山西),所请皆不许。九月廿四日,以石雄代彦佐为晋绛行营节度使。石雄即日率兵出击,破敌五寨,杀获千余人。诏赐石雄绢帛为优赏,雄皆置于军门,自依士卒之例先取一匹,其余皆分付将士,故士卒乐为效死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十月,党项侵扰盐州(今陕西定边)。十一月,邠宁(今陕西彬县)奏称党项入犯。宰相李德裕以为,朝廷以前将党项分隶诸镇,其剽掠于此则逃亡于彼,诸镇贪其驼马,皆不擒送,以至为患日久,不能禁戢。不若使一镇专领,由皇子兼统诸镇,居于夏州(今内蒙白城子),治其辞讼为宜。武宗采纳德裕建议,以兖王岐为灵夏等六道元帅兼安抚党项大使,以御史中丞李回为副使,史馆修撰郑亚为判官,令其奉诏赴夏州安抚党项及六镇(盐、夏、灵武、泾原、振武、邠宁)百姓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十一月,安南(今越南河内)经略使武浑役使将士修筑城池,将士作乱,烧城楼,劫掠府库。浑逃奔广州,监军段士则安抚乱兵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八月,刘稹将薛茂卿于科斗寨大破河阳官军。茂卿望赏而未得,心怀怨怒,密与忠武节度使王宰通谋。十二月三日,王宰率军攻天井关(今山西晋城南),茂卿甫接战即引兵退走,宰遂克天井关。昭义军驻屯关东西兵马闻讯,皆弃营寨而退,王宰遂焚大小箕村(天井关西北)。茂卿率兵入泽州,密派人召王宰攻州,声称愿为内应。宰疑茂卿有诈,失期未至,茂卿顿足叹惜。刘稹密知其情,诱茂卿至潞州(今山西长治),杀之,诛其族。稹以兵马使刘公直代茂卿,安全庆守乌岭(今山西临汾境内),李佐尧守雕黄岭(今山西长子西),郭僚守石会关(今山西太谷南),康良佺守武乡(今山西乡县西)。十二日,王宰率军进攻泽州,与刘公直大战不利,公直乘胜收复天井关。十八日,王宰率军反击公直,攻克陵川(今山西)。
会昌三年(八四三),官军四面围攻,稹军势穷蹙。昭义洺州刺史李恬,系河东节度使李石堂兄。十二月,刘稹遣军将贾群携恬亲笔书信诣李石请降,声称愿奉叔父刘从谏灵柩归葬东都。李石囚贾群,以其书信奏闻朝廷。宰相李德裕上言,认为刘稹穷迫请降,实为缓兵之计,当乘其上下离心,速进兵攻讨,不出数日,其内部必然生变。武宗听从德裕意见。右拾遗崔碣上疏请受刘稹降书,武宗怒贬其官。
贾岛,字浪仙,范阳(今北京市)人。早年为僧,法名无本。后赴东都入韩愈门下学文,遂还俗。举进士,官至长江(今四川篷溪)主薄。他和孟郊同以“苦吟”著名,后人并称二人为“郊寒岛瘦”。贾岛擅长五律,以铸字炼句取胜,但诗作题材较窄,成就不及孟郊。代表作有《忆江上吴处士》、《送无可上人》、《剑客》等。有《长江集》传世。会昌三年(八四三)卒,年六十五岁。
843年8月10日 (癸亥年七月十一),凡尔登条约签订,法兰克帝国一分为三。分割法兰克人的加洛林帝国的条约。这一条约是加洛林帝国瓦解的第一阶段,预示近代西欧国家的形成。皇帝虔诚者路易一世(查理大帝之子)曾经安排由第一个妻子所生的3个儿子继承产业,但从829年起,他又想把大部分领地分给第二个妻子所生的小儿子(即日后的秃头查理二世),从而引起年纪较大的儿子数次造反。 840年路易死后,爆发了公开的战争。路易的第三子日耳曼人路易联合查理攻击长兄皇帝洛泰尔一世。洛泰尔在丰特努瓦败北求和。843年8月10日,在凡尔登达成协议,洛泰尔仍保持帝号,获得中法兰西亚,即包括今比利时、尼德兰、德国西部、法国东部、瑞士和意大利大部的一个狭长地带。日耳曼人路易获得东法兰西亚,即莱茵河以东的地区。查理获得西法兰西亚,即今法国的剩余部分。
Treaty of Verdun
武宗至道昭肃孝皇帝中会昌三年(癸亥,公元八四三年)
春,正月,回鹘乌介可汗帅众侵逼振武,刘沔遣麟州刺史石雄、都知兵马使王逢帅沙陀朱邪赤心三部及契苾、拓跋三千骑袭其牙帐,沔自以大军继之。雄至振武,登城望回鹘之众寡,见毡车数十乘,从者皆衣朱碧,类华人。使谍问之,曰:“公主帐也。”雄使谍告之曰:“公主至此,家也,当求归路!今将出兵击可汗,请公主潜与侍从相保,驻车勿动!”雄乃凿城为十馀穴,引兵夜出,直攻可汗牙帐。至其帐下,虏乃觉之。可汗大惊,不知所为,弃辎重走,雄追击之。庚子,大破回鹘于杀胡山,可汗被疮,与数百骑遁去,雄迎太和公主以归。斩首万级,降其部落二万馀人。丙午,刘沔捷奏至。
李思忠入朝,自以回鹘降将,惧边将猜忌,乞并弟思贞等及爱弘顺皆归阙庭。上从之。
庚戌,以石雄为丰州都防御使。乌介可汗走保黑车子族,其溃兵多诣幽州降。
二月,庚申朔,日有食之。
诏停归义军,以其士卒分隶诸道为骑兵,优给粮赐。
辛未,黠戛斯遣使者注吾合索献名马二,诏太仆卿赵蕃饮劳之。甲戌,上引对,班在勃海使之上。上欲令赵蕃就颉戛斯求安西、北庭,李德裕等上言:“安西去京师七千馀里,北庭五千馀里,借使得之,当复置都护,以唐兵万人戍之。不知此兵于何处追发,馈运从何道得通,此乃用实费以易虚名,非计也。”上乃止。
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崔珙罢为右仆射。
黠戛斯求册命,李德裕奏,宜与之结欢,令自将兵求杀使者罪人,及讨黑车子。上恐加可汗之名即不修臣礼,踵回鹘故事求岁遗及卖马,犹豫未决。德裕奏:“黠戛斯已自称可汗,今欲藉其力,恐不可吝此名。回鹘有平安、史之功,故岁赐绢二万匹,且与之和市。黠戛斯未尝有功于中国,岂敢遽求赂遗乎!若虑其不臣,当与之约,必如回鹘称臣,乃行册命;又当叙同姓以亲之,使执子孙之礼。”上从之。
庚寅,太和公主至京师,改封安定大长公主,诏宰相帅百官迎谒于章敬寺前。公主诣光顺门,去盛服,脱簪珥,谢回鹘负恩、和亲无状之罪。上遣中使慰谕,然后入宫。阳安等六公主不来慰问安定公主,各罚俸物及封绢。
赐魏博节度使何重顺名弘敬。
三月,以太仆卿赵蕃为安抚黠戛斯使。上命李德草《赐黠戛斯可汗书》,谕以“贞观二十一年,黠戛斯先君身自入朝,授左屯卫将军、坚昆都督,迄于天宝,朝贡不绝。比为回鹘所隔,回鹘凌虐诸蕃,可汗能复仇雪怨,茂功壮节,近古无俦。今回鹘残兵不满千人,散投山谷,可汗既与为怨,须尽歼夷。倘留馀烬,必生后患。又闻可汗受氏之原,与我同族,国家承北平太守之后,可汗乃都尉苗裔。以此合族,尊卑可知。今欲册命可汗,特加美号,缘未知可汗意,且遣谕怀。待赵蕃回日,别命使展礼。”自回鹘至塞上及黠戛斯入贡,每有诏敕,上多命德裕草之。德裕请委翰林学士,上曰:“学士不能尽人意,须卿自为之。”
刘沔奏:“归义军回鹘三千馀人及酋长四十三人准诏分隶诸道,皆大呼,连营据滹沱河,不肯从命,已尽诛之。回鹘降幽州者前后三万馀人,皆散录诸道。”李德裕追论维州悉怛谋事云:“维州据高山绝顶,三面临江,在戎虏平川之冲,是汉地入兵之路。初,河、陇并没,唯此独存。吐蕃潜以妇人嫁此州门者,二十年后,两男长成,窃开垒门,引兵夜入,遂为所陷,号曰无忧城。从此得并力于西边,更无虞于南路。凭陵近甸,旰食累朝。贞元中,韦皋欲经略河、湟,须此城为始。万旅尽锐,急攻数年,虽擒论莽热而还,城坚卒不可克。臣初到西蜀,外扬国威,中缉边备。其维州熟臣信令,空壁来归。臣始受其降,南蛮震慑,山西八国,皆愿内属。其吐蕃合水、?妻鸡等城,既失险厄,自须抽归,可减八处镇兵,坐收千馀里旧地。且维州未降前一年,吐蕃犹围鲁州,岂顾盟约!臣受降之初,指天为誓,面许奏闻,各加酬赏。当时不与臣者,望风疾臣,诏臣执送悉怛谋等令彼自戮,臣宁忍以三百馀人命弃信偷安!累表陈论,乞垂矜舍,答诏严切,竟令执还。体备三木,舆于竹畚,及将就路,冤叫呜呜,将吏对臣,无不陨涕。其部送者更为蕃帅讥诮,云既已降彼,何须送来!复以此降人戮于汉境之上,恣行残忍,用固携离,至乃掷其婴孩,承以枪槊。绝忠款之路,快凶虐之情,从古已来,未有此事。虽时更一纪,而运属千年,乞追奖忠魂,各加褒赠!”诏赠悉怛谋右卫将军。
臣光曰:“论者多疑维州之取舍,不能决牛、李之是非。臣以为昔荀吴围鼓,鼓人或请以城叛,吴弗许,曰:“或以吾城叛,吾所甚恶也,人以城来,吾独何好焉!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。”使鼓人杀叛者而缮守备。是时唐新与吐蕃修好而纳其维州,以利言之,则维州大而信大;以害言之,则维州缓而关中急。然则为唐计者,宜何先乎?悉怛谋在唐则为向化,在吐蕃不免为叛臣,其受诛也又何矜焉!且德裕所言者利也,僧孺所言者义也,匹夫徇利而亡义犹耻之,况天子乎!譬如邻人有牛,逸而入于家,或劝其兄归之,或劝其弟攘之。劝归者曰:“攘之不义也,且致讼。”劝攘者曰:“彼尝攘吾羊矣,何义之拘!牛大畜也,鬻之可以富家。”以是观之,牛、李之是非,端可见矣。
夏,四月,辛未,李德裕乞退就闲局。上曰:“卿每辞位,使我旬日不得听。今大事皆未就,卿岂得求去!”
初,昭义节度使刘从谏累表言仇士良罪恶,士良亦言从谏窥伺朝廷。及上即位,从谏有马高九尺,献之,上不受。从谏以为士良所为,怒杀其马,由是与朝廷相猜恨。遂招纳亡命,缮完兵械,邻境皆潜为之备。从谏榷马牧及商旅,岁入钱五万缗,又卖铁、煮盐亦数万缗。大商皆假以牙职,使通好诸道,因为贩易。商人倚从谏势,所至多陵轹将吏,诸道皆恶之。从谏疾病,谓妻裴氏曰:“吾以忠直事朝廷,而朝廷不明我志,诸道皆不我与。我死,它人主此军,则吾家无炊火矣!”乃与幕客张谷、陈扬庭谋效河北诸镇,以弟右骁卫将军从素之子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,从子匡周为中军兵马使,孔目官王协为押牙亲事兵马使,以奴李士贵为使宅十将兵马使,刘守义、刘衬忠、董可武、崔玄度分将牙兵。谷,郓州人,扬庭,洪州人也。从谏寻薨,稹秘不发丧。王协为稹谋曰:“正当如宝历年样为之,不出百日,旌节自至。但严奉监军,厚遗敕使,四境勿出兵,城中暗为备而已。”使押牙姜崟奏求国医,上遣中使解朝政以医往问疾。稹又逼监军崔士康奏称从谏疾病,请命其子稹为留后。上遣供奉官薛士干往谕指云:“恐从谏疾未平,宜且就东部疗之;俟稍瘳,别有任使。仍遣稹入朝,必厚加官爵。”
上以泽潞事谋于宰相,宰相多以为:“回鹘馀烬未灭,边鄙犹须警备,复讨泽潞,国力不支,请以刘稹权知军事。”谏官及群臣上言者亦然。李德裕独曰:“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。河朔习乱已久,人心难化。是故累朝以来,置之度外。泽潞近处心腹,一军素称忠义,尝破走朱滔,擒卢从史。顷时多用儒臣为帅,如李抱真成立此军,德宗犹不许承袭,使李缄护丧归东都。敬宗不恤国务,宰相又无远略,刘悟之死,因循以授从谏。从谏跋扈难制,累上表迫胁朝廷,今垂死之际,复以兵权擅付竖子。朝廷若又因而授之,则四方诸镇谁不思效其所为,天子威令不复行矣!”上曰:“卿以何术制之,果可克否?”对曰:“稹所恃者河朔三镇。但得镇、魏不与之同。则稹无能为也。若遣重臣往谕王元逵、何弘敬,以河朔自艰难以来,列圣许其传袭,已成故事,与泽潞不同。今朝廷将加兵泽潞,不欲更出禁军至山东。其山东三州隶昭义者,委两镇攻之。兼令遍谕将士,以贼平之日厚加官赏。苟两镇听命,不从旁沮桡官军,则稹必成擒矣!”上喜曰:“吾与德裕同之,保无后悔。”遂决意讨稹,群臣言者不复入矣。上命德裕草诏赐成德节度使王元逵、魏博节度使何弘敬,其略曰:“泽潞一镇,与卿事体不同,勿为子孙之谋,欲存辅车之势。但能显立功效,自然福及后昆。”丁丑,上临朝,称其语要切,曰:“当如此直告之是也!”又赐张仲武诏,以“回鹘馀烬未灭,塞上多虞,专委卿御侮。”元逵、弘敬得诏,悚息听命。
解朝政至上党,刘稹见朝政曰:“相公危困,不任拜诏。”朝政欲突入,兵马使刘武德、董可武蹑帘而立,朝政恐有他变。遽走出。稹赠赆直数千缗,复遣牙将梁叔文入谢。薛士干入境,俱不问从谏之疾,直为已知其死之意。都押牙郭谊等乃大出军,至龙泉驿迎候敕使,请用河朔事体。又见监军言之,崔士康懦怯,不敢违。于是将吏扶稹出见士众,发丧。士干竟不得入牙门,稹亦不受敕命。谊,兖州人也。解朝政复命,上怒,杖之,配恭陵。囚姜崟、梁叔文。辛巳,始为从谏辍朝,赠太傅,诏刘稹护丧归东都。又召见刘从素,令以书谕稹,稹不从。丁亥,以忠武节度使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,邠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度使。茂元,栖曜之子;宰,智兴之子也。
黄州刺史杜牧上李德裕书,自言:“尝问淮西将董重制以三州之众四岁不破之由,重质以为由朝廷征兵太杂,客军数少,既不能自成一军,事须贴付地主。势赢力弱,心志不一,多致败亡。故初战二年以来,战则必胜,是多杀客军。及二年已后,客军殚少,止与陈许、河阳全军相搏,纵使唐州兵不能因虚取城,蔡州事力亦不支矣。其时朝廷若使鄂州、寿州、唐州只保境,不用进战,但用陈许、郑滑两道全军,贴以宣、润弩手,令其守隘,即不出一岁,无蔡州矣。今者上党之叛,复与淮西不同。淮西为寇仅五十岁,其人味为寇之腴,见为寇之利,风俗益固,气焰已成,自以为天下之兵莫与我敌,根深源阔,取之固难。夫上党则不然。自安、史南下,不甚附柰;建中之后,每奋忠义。是以郳公抱真能窘田悦,走朱滔,常以孤穷寒苦之军,横折河朔强梁之众。以此证验,人心忠赤,习尚专一,可以尽见。刘悟卒,从谏求继,与扶同者,只郓州随来中军二千耳。值宝历多故,因以授之。今才二十馀岁,风俗未改,故老尚存,虽欲劫之,必不用命。今成德、魏博虽尽节效顺,亦不过围一城,攻一堡,系累稚老而已。若使河阳万人为垒,窒天井之口,高壁深堑,勿与之战。只以忠武、武宁两军,贴以青州五千精甲,宣、润二千弩手,径捣上党,不过数月,必覆其巢穴矣!”时德裕制置泽潞,亦颇采牧言。
上虽外尊宠仇士良,内实忌恶之。士良颇觉之,遂以老病求散秩,诏以左卫上将军兼内侍监、知省事。
李德裕言于上曰:“议者皆云刘悟有功,稹未可亟诛,宜全恩礼。请下百官议,以尽人情。”上曰:“悟亦何功,当时迫于救死耳,非素心徇国也。籍使有功,父子为将相二十馀年,国家报之足矣,稹何得复自言!朕以为凡有功当显赏,有罪亦不可苟免也。”德裕曰:“陛下之言,诚得理国之要。”
五月,李德裕言太子宾客、分司李宗闵与刘从谏交通,不宜置之东都。戊戌,以宗闵为湖州刺史。
河阳节度使王茂元以步骑三千守万善;河东节度使刘沔步骑二千守芒车关,步兵一千五百军榆社;成德节度使王元逵以步骑三千守临洺,掠尧山;河中节度使陈夷行以步骑一千守翼城,步兵五百益冀氏。辛丑,制削夺刘从谏及子稹官爵,以元逵为泽潞北面招讨使,何弘敬为南面招讨使,与夷行、刘沔、茂元合力攻讨。先是河北诸镇有自立者,朝廷必先有吊祭使,次册赠使、宣慰使继往商度军情。必不可与节,则别除一官;俟军中不听出,然后始用兵。故常及半岁,军中得缮完为备。至是,宰相亦欲且遣使开谕,上即命下诏讨之。王元逵受诏之日,出师屯赵州。
壬寅,以翰林学士承旨崔铉为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。铉,元略之子也。上夜召学士韦琮,以铉名授之,令草制,宰相、枢密皆不之知。时枢密使刘行深、杨钦义皆愿悫,不敢预事,老宦者尤之曰:“此由刘、杨懦怯,堕败旧风故也。”悰,乾度之子也。
以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诸军节度招讨使。刘沔自代州还太原。
筑望仙台于禁中。
六月,王茂元遣兵马使马继等将步骑二千军于天井关南科斗店,刘稹遣衙内十将薛茂卿将亲军二千拒之。
黠戛斯可汗遣将军温仵合入贡。上赐之书,谕以速平回鹘、黑车子,乃遣使行册命。
癸酉,仇士良以左卫上将军、内侍监致仕。其党送归私第,士良教以固权宠之术曰:“天子不可令闲,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,使日新月盛,无暇更及它事,然后吾辈可以得志。慎勿使之读书,亲近儒生,彼见前代兴亡,心知忧惧,则吾蜚疏斥矣。”其党拜谢而去。
丙子,诏王元逵、李彦佐、刘沔、王茂元、何弘敬以七月中旬五道齐进,刘稹求降皆不得受。又诏刘沔自将兵取仰车关路以临贼境。
吐蕃鄯州节度使尚婢婢,世为吐蕃相,婢婢好读书,不乐仕进,国人敬之。年四十馀,彝泰赞普强起之,使镇鄯州。婢婢宽厚沉勇,有谋略,训练士卒多精勇。论恐热虽名义兵,实谋篡国,忌婢婢,恐袭其后,欲先灭之。是月,大举兵击婢婢,旌旗杂畜千里不绝。至镇西,大风震电,天火烧杀裨将十馀人,杂畜以百数,恐热恶之,盘桓不进。婢婢谓其下曰:“恐热之来,视我如蝼蚁,以为不足屠也。今遇天灾,犹豫不进,吾不如迎伏以却之,使其志益骄而不为备,然后可图也。”乃遣使以金帛、牛酒犒师,且致书言:“相公举义兵以匡国难,阖境之内,孰不向风!苟遣一介,赐之折简,敢不承命!何必远辱士众,亲临下籓!婢婢资性愚僻,惟嗜读书,先赞普授以籓维,诚为非据,夙夜惭惕,惟求退居。相公若赐以骸骨,听归田骨,乃惬平生之素愿也。”恐热得书喜,遍示诸将曰:“婢婢惟把书券,安知用兵!待吾得国,当位以宰相,坐之于家,亦无所用也。”乃复为书,勤厚答之,引兵归。婢婢闻之,抚髀笑曰:“我国无主,则归大唐,岂能事此犬鼠乎!”
秋,七月,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卢钧为昭义节度招抚使。朝廷以钧在襄阳宽厚有惠政,得众心,故使领昭义以招怀之。
上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镇,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鹘,镇、魏早平泽潞。回,太祖之八世孙也。甲辰,李德裕言于上曰:“臣见向日河朔用兵,诸道利于出境仰给度支。或阴与贼通,借一县一栅据之,自以为功,坐食转输,延引岁时。今请赐诸军诏指,令王元逵取邢州,何弘敬取洺州,王茂元取泽州,李彦佐、刘沔取潞州,毋得取县。”上从之。
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发徐州,行甚缓,又请休兵于绛州,兼请益兵。李德裕言于上曰:“彦佐逗遛顾望,殊无讨贼之意,所请皆不可许,宜赐诏切责,令进军翼城。”上从之。德裕因请以天德防御使石雄为彦佐之副,俟至军中,令代之。乙巳,以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,仍诏彦佐进屯翼城。
刘稹上表自陈:“亡父从谏为李训雪冤,言仇士良罪恶,由此为权幸所疾,谓臣父潜怀异志,臣所以不敢举族归朝。乞陛下稍垂宽察,活臣一方!”何弘敬亦为之奏雪,皆不报。李回至河朔,何弘敬、王元逵、张仲武皆具橐鞬郊迎,立于道左,不敢令人控马,让制使先行,自兵兴以来,未之有也。回明辩有胆气,三镇无不奉诏。
王元逵奏拔宣务栅,击尧山。刘稹遣兵救尧山,元逵击败之,诏切责李彦佐、刘沔、王茂元,使速进兵逼贼境,且称元逵之功以激厉之,加元逵同平章事。
八月,乙丑,昭义大将李丕来降。议者或谓贼故遣丕降,欲以疑误官军。李德裕言于上曰:“自用兵半年,未有降者,今安问诚之与诈?且须厚赏以劝将来,但不可置之要地耳。”
上从容言:“文宗好听外议,谏官言事多不著名,有如匿名书。”李德裕曰:“臣顷在中书,文宗犹不尔。此乃李训、郑注教文宗以术御下,遂成此风。人主但当推诚任人,有欺罔者,威以明刑,孰敢哉!”上善之。
王元逵前锋入邢州境已逾月,何弘敬犹未出师,元逵屡有密表,称弘敬怀两端。丁卯,李德裕上言:“忠武累战有功,军声颇振。王宰年力方壮,谋略可称。请赐弘敬诏,以‘河阳、河东皆阂山险,未能进军,贼屡出兵焚掠晋、绛。今遣王宰将忠武全军径魏博,直抵磁州,以分贼势。’弘敬必惧,此攻心伐谋之术也。”从之。诏宰悉选步骑精兵自相、魏趣磁州。甲戌,薛茂卿破科斗寨,擒河阳大将马继等,焚掠小寨一十七,距怀州才十馀里。茂卿以无刘稹之命,故不敢入。时议者鼎沸,以为刘悟有功,不可绝其嗣。又,从谏养精兵十万,粮支十年,如何可取!上亦疑之,以问李德裕,对曰:“小小进退,兵家之常。愿陛下勿听外议,则成功必矣!”上乃谓宰相曰:“为我语朝士:有上疏沮议者,我必于贼境上斩之!”议者乃止。何弘敬闻王宰将至,恐忠武兵入魏境,军中有变,苍黄出师。丙子,弘敬奏,已自将全军渡漳水,趣磁州。
庚辰,李德裕上言:“河阳兵力寡弱,自科斗店之败,贼势愈炽。王茂元复有疾,人情危怯,欲退保怀州。臣窃见元和以来诸贼,常视官军寡弱之处,并力攻之,一军不支,然后更攻它处。今魏博未与贼战,西军阂险不进,故贼得并力南下。若河阳退缩,不惟亏沮军声,兼恐震惊洛师。望诏王宰更不之磁州,亟以忠武军应援河阳;不惟扞蔽东都,兼可临制魏博。若虑全军供饷难给,且令发先锋五千人赴河阳,亦足张声势。”甲申,又奏请敕王宰以全军继进,仍急以器械缯帛助河阳窘乏。上皆从之。王茂元军万善,刘稹遣牙将张巨、刘公直等会薛茂卿共攻之,期以九月朔围万善。乙酉,公直等潜师先过万善南五里,焚雍店。巨引兵继之,过万善,觇知城中守备单弱,欲专有功,遂攻之。日昃,城且拔,乃使人告公直等。时义成军适至,茂元困急,欲帅众弃城走。都虞候孟章遮马谏曰:“贼众自有前却,半在雍店,半在此,乃乱兵耳。今义成军才至,尚未食,闻仆射走,则自溃矣。愿且强留!”茂元乃止。会日暮,公直等不至,巨引兵退,始登山,微雨晦黑,自相惊曰:“追兵近矣!”皆走,人马相践,坠崖谷死者甚众。
上以王茂元、王宰两节度使共处河阳非宜,庚寅,李德裕等奏:“茂元习吏事而非将才,请以宰为河阳行营攻讨使。茂元病愈,止令镇河阳,病困亦免他虞。”九月,辛卿,以宰兼河阳行营攻讨使。
何弘敬奏拔肥乡、平恩,杀伤甚众。得刘稹榜贴,皆谓官军为贼,云遇之即须痛杀。癸已,上谓宰相:“何弘敬已克两县,可释前疑。既有杀伤,虽欲持两端,不可得已。”乃加弘敬检校左仆射。
丙午,河阳奏王茂元薨。李德裕奏:“王宰止可令以忠武节度使将万善营兵,不可使兼领河阳,恐其不爱河阳州县,恣为侵扰,又,河阳节度先领怀州刺史,常以判官摄事,割河南五县租赋隶河阳,不若遂以五县置孟州,其怀州别置刺史。俟昭义平日,仍割泽州隶河阳节度,则太行之险不在昭义,而河阳遂为重镇,东都无复忧矣!”上采其言。戊申,以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、怀孟观察使,王宰将行营以扞敌,昕供馈饷而已。
庚戌,以石雄代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节度使,令自冀氏取潞州,仍分兵屯翼城以备侵轶。
是月,吐蕃论恐热屯大夏川,尚婢婢遣其将厖结心及莽罗薛吕将精兵五万击之。至河州南,莽罗薛吕伏兵四万于险阻,厖结心伏万人于柳林中,以千骑登山,飞矢系书骂之。恐热怒,将兵数万追之,厖结心阳败走,时为马乏不进之状。恐热追之益急,不觉行数十里,伏兵发,断其归路,夹击之。会大风飞沙,溪谷皆溢,恐热大败,伏尸五十里,溺死者不可胜数,恐热单骑遁归。
石雄代李彦佐之明日,即引兵逾乌岭,破五寨,杀获千计。时王宰军万善,刘沔军石会,皆顾望未进。上得雄捷书,喜甚。冬,十月,庚申,临朝,谓宰相曰:“雄真良将!”李德裕因言:“比年前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:‘石雄七千人至矣!’刘从谏以为妖言,斩之。破潞州者必雄也。”诏赐雄帛为优赏,雄悉置军门,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,馀悉分将士,故士卒乐为之致死。
初,刘沔破回鹘,得太和公主,张仲武疾之,由是有隙;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之,仲武意终不平。朝廷恐其以私憾败事,辛未,徙沔为义成节度使,以前荆南节度使李石为河东节度使。
党项寇盐州,以前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朔方灵盐节度使。十一月,邠宁奏党项入寇。李德裕奏:“党项愈炽,不可不为区处。闻党项分隶诸镇,剽掠于此则亡逃归彼。节度使各利其驼马,不为擒送,以此无由禁戢。臣屡奏不若使一镇统之,陛下以为一镇专领党项权太重。臣今请以皇子兼统诸道,择中朝廉干之臣为之副,居于夏州,理其辞讼,庶为得宜。”乃以兖王岐为灵、夏等六道元帅兼安抚党项大使,又以御史中丞李回为安抚党项副使,史馆修撰郑亚为元帅判官,令赍诏往安抚党项及六镇百姓。
安南经略使武浑役将士治城,将士作乱,烧城楼,劫府库。浑奔广州,监军段士则抚安乱众。
忠武军素号精勇,王宰治军严整,昭义人甚惮之。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,意望超迁。或谓刘稹曰:“留后所求者节耳。茂卿太深入,多杀官军,激怒朝廷,此节所以来益迟也。”由是无赏。茂卿温怼,密与王宰通谋。十一月,丁巳,宰引兵攻天井关,茂卿小战,遽引兵走,宰遂克天井关守之。关东西寨闻茂卿不守,皆退走,宰遂焚大小箕村。茂卿入泽州,密使谍召宰进攻泽州,当为内应。宰疑,不敢进,失期不至,茂卿拊膺顿足而已。稹知之,诱茂卿至潞州,杀之,并其族,以兵马使刘公直代茂卿,安全庆守乌岭,李佐尧守雕黄岭,郭僚守石会,康良佺守武乡。僚,谊之侄也。戊辰,王宰进攻泽州,与刘公直战,不利,公直乘胜复天井关。甲戌,宰进击公直,大破之,遂围陵川,克之。河东奏克石会关。洺州刺史李恬,石之从兄也。石至太原,刘稹遣军将贾群诣石,以恬书与石云:“稹愿举族归命相公,奉从谏丧归葬东都。”石囚群,以其书闻。李德裕上言:“今官军四合,捷书日至,贼势穷蹙,故伪输诚款,翼以缓师,稍得自完,复来侵轶。望诏石答恬书云:‘前书未敢闻奏。若郎君诚能悔过,举族面缚,待罪境上,则石当亲往受降,护送归阙。若虚为诚款,先求解兵,次望洗雪,则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。’仍望招诸道,乘其上下离心,速进兵攻讨,不过旬朔,必内自生变。”上从之。右拾遗崔碣上疏请受其降,上怒,贬碣邓城令。
初,刘沔破回鹘,留兵三千戍横水栅。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,诏河东以兵二千赴之。时河东无兵,守仓库者及工匠皆出从军,李石召横水戍卒千五百人,使都将杨弁将之诣逢,壬午,戍卒至太原。先是,军士出征,人给绢二匹。刘沔之去,竭府库自随,石初至,军用乏,以己绢益之,人才得一匹。时已岁尽,军士求过正旦而行,监军吕义忠累牒趣之。杨弁因众心之怒,又知城中空虚,遂作乱。
赶尸,就是在川东到湖南西部的那一段,几百公里的山路里的交易。前后的路程,都有船运或公路。只是这一段,山高林密,狼虎出没,运载棺木的牛车走不动,船家又不搭手,不得以只有托付给“赶尸人”了。丧主先得找到当地的“赶尸旅店”,一般是挑一面杏黄小旗,上书“祝尤科”三个大字的地方。那赶尸的人,自己是不会承认这个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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